是谁惊醒古老的荒原
孰 非
在漫长的有史记载时期,黄河决口改道频繁,据治黄专家徐福龄的著述,从公元前602年到1938年的2540年间,黄河下游的决溢改道达1590余次,其中属于大型的改道计有5次。其中,公元11年第二次大改道形成的东汉流路,还有1855年第五次大改道形成的大清河流路,两条流路的前段都袭夺了漯川故道,然后叠压前突,经由利津县域入海,分别淤淀了古代、近代和现代黄河三角洲。黄河的莘莘子民由西向东,陆续追逐着大河垦殖谋生,不断将荒凉之地开发为沃土,但在建国以后的前半期,尾闾一带数千平方公里的原始旷野却仍在蓬蓬植被的覆盖下呼呼沉睡。
是谁扰动了古老的荒原?上世纪60年代初的灾荒时期,我曾相邀三五同伴、从老家推车向东北30公里以外的荒原中打草拾柴,算是一种“小爬虫”的扰动吧。
被层层泥沙和汊河覆盖的黄土地
这片广袤无垠的荒原啊,是河进海退的百年战场,是黄河漫溢肆虐攻占的新领地。黄河从4500米的高原上喷涌而下,汇集了70多条支流的力量,怀着“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的悲壮,挟三秦大地的铮铮铁骨,摄内蒙草原的历史苍凉,披塞外大漠的猎猎西风,乘中原逐鹿的王者之气,万里奔流,所向披靡,来到这入海口,哪容得大海的浪涛阻挡?她横冲直撞,翻滚摆动,泛滥淤积,以每年造陆近三十平方公里的速度,镇压着渤海西部的潮头和涌浪!
刁口二河滩是北洼水草丰美的黄土地,这里离黄河不远,可隐约听到黄河的涛声。几天前一场风雪刚过,荒垫还覆盖着残雪,真是“雪压寒茸白絮飞,万花纷谢一时稀”。偶有几点紫红色的水蓬花,拥簇成团的寥香棵、野豆蔓、蒿子秆,还有挺拔的野苜蓿,花絮轻飞的芦苇荡,成为我们“扫荡”的主要目标。还有茅草白皙而柔软,像长发蓬松的睡美人铺散在野树下,野树是一丛丛的棉柳、紫穗槐、胡杨和红荆条,沉湎于冬日的冷峻与肃杀中。
草莽渊薮
趁昏黄的暮色吃罢野炊烤热的高梁饼子,在荒草窝中匆匆睡下,夜深人静,黄河涛声比白天更感恐惧:“中宵万马声,惶惶客心惊”!
抖落黎明的星斗,终于拾足了满载一车的草,大伙推着沉重的草车往回返,路程更显得漫长而静俏无声。忽然由远处飘来渐渐加强的轰鸣,夹杂着锐器划击的尖利声响,抬头远望,有几座钻塔高高矗立在莽原上,有几辆汽车运去好大物件,还卸下长长的钢管,一片“红霞”中人群向钻塔攒动。急忙停下草车,用“垫棍”顶牢,在荒草崖岺中向钻塔的工地奔窜,终于置身于红旗招展和锣鼓喧天的扰动中,见到钻搭中伸出的铁钩把一根根钢管叨起,与钻入地下的钢管衔接,在大功率柴油机的推动下,石油工人操纵刹把,把钻杆压入数千米以下的地层……。就在这随后的日子里,茫茫荒原真正被林立的钻塔隆隆轰响惊醒了!
作者单位:山东黄河文化经济发展促进会